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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惑歌 第1章 十成 试读
寒鸦哀嚎着，从昏白的天空中缓缓落下，驻足于某一堵高墙上。
暮凉历324年秋末时节，于暮凉帝国南部地区动荡多年的复国军终于被一网打尽，帝君从遥远皇都发来加急指令：叛军首领次日就地正法，以儆效尤！得了帝君指令，南陵城一大早便生龙活虎起来，作为一个边陲小城，多年以来它还是头一遭这般热闹。
寒鸦一动不动地立定，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城内的人来人往。东南西北四处城门早已紧紧关闭，禁止任何人等进出城门，而南陵城中的男女老少们显然也并不在意这一点，他们关注的焦点，是正午时分的处决刑场。
从清晨八时，直至中午十一时，以万为计数单位的人群早已将南陵城北广场围了个水泄不通，街头卖艺的、沿街乞讨的、路过买菜的、卖糖葫芦的，各式各样的人们聚集在这一小片区域。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少人，从来不缺少闲人，即便是手头有活要干的人们，这种时候也会放下手中的事务，来看这一遭百年难遇的好戏。
刑场上牢牢捆束着几个形容憔悴的犯人，捆他们的绳子乃是皇都特制威力加强款，据皇都天牢典狱长曹某口述，这款【拘灵锁】制造过程中，采用独特的西域工艺。绳子的原材料是为西域妖兽蛮牛兽的尾巴上面的毛，加入少许南荒焰尾凰脖子上的羽毛，两种不同妖兽的毛融合在一起，历经七七四十九个小时纯手工搓成，不添加任何有害成分，纯天然、无公害，被捆过的犯人都说好！
为首的犯人是一个剑眉星目的青年男人，男人有着一头飘逸的青色长发，别看它颜色不中看，但是发质却是十分丝滑柔韧，他的眸中隐有星星之火，镇定自若地跪在广场中央。
第二个犯人是一个肤色惨白的青年男人，他的长发很白，白中带有一丝红意，他的体型单薄而瘦削，一副三天没睡觉甚至还抽了两包烟的恹恹之态。他只是半跪半坐地跪在青发男人身旁，正因为他过于憔悴，导致卫兵也懒得管他是否笔直地跪着。
第三个犯人是一只鸭。
请注意，我所说的鸭并非隐喻某种男性特殊从业者指代的称谓，而是实实在在的的确确有着漂亮清爽羽毛、乌黑小豆豆眼珠的大白鸭。你问我为什么犯人会是只鸭？这个问题暮凉帝国的士兵也考虑过，如果不是这厮一鸭一刀就能屠杀三百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说不定它就不会被当作死刑犯，而是被去毛洗净、下锅上桌了。
尽管自恃强盛的暮凉铁骑实在不想承认己方连一只鸭子都干不过，不过这场战斗目击者实在太多太多，已经不是随便胡编乱造一个由头，最后对外界宣称“不是咱暮凉铁骑太弱小，而是对方启用秘密生化武器”可以轻易糊弄过去。待风头过去，帝国的文人墨客对此事件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留下老百姓对着最新一期的暮凉日报胡思乱想，寝食难安。
端坐于判官椅上的，正是暮凉帝国南征将军李清河，李清河将军现今五十高寿，岁月并没有在他英气逼人的面颊上留下太多痕迹，倒是他右手边的军师——年仅四十的霍哈阁下不知为何英年早秃，眉角那几条清晰可见的鱼尾纹蜿蜒曲折。
李清河将军左手边坐着的，正是这南陵城城主张德绸，张德绸老爷子年纪较李清河将军还要大上三岁，即便如此，老爷子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依旧与他旁边的旁边的某个谢顶智囊形成鲜明的对比。
头顶的太阳依旧不遗余力地挥毫着微弱的光与热，广场对面茶楼上，两个无所事事的茶客一碗茶已经续杯十二次，要不是他们还点了一份酱香花生米没有嘬完，店老板怕是要把脑袋瓜大的茶壶摔在他们脑袋瓜上。
左边的茶客端起茶碗，眯起眼睛滋了一口，尽管这碗茶已经和白开水没有太多区别，然而他还是装模作样地“啊~”了一声，表示品到了茶香。
右边的茶客用大拇指与中指从碟子里捻起一颗花生米丢到口中，他虚着眼睛望那刑场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卫兵，不由地啧啧感叹：“咱暮凉的卫兵端的是人高马大兵强马壮，你看周围虽然围观群众那么多，却硬是一个也挤不进去。”
左边茶客心领神会，明白这厮是在没话找话，只为坐在这个绝佳观赏位置可以心安理得一点，他顺着对方的意思微笑，侧目，以为妙绝：“是呀是呀！”
“哎，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右边那茶客嘴里嚼得嘎巴嘎巴响，明明只有一颗花生米他却发动了整个面部神经，嚼得那叫一个有滋有味。
“兄台请讲！”左边的茶客放下手中的茶碗，瞟了瞟里三层外三层的卫兵。
“你说如果……我是说如果，那几个叛军，他们的同伙就在此时想要来救他们，能有有几成胜算？”右边的茶客嚼完花生米，他把拇指与中指放在嘴边嘬了嘬，这才再次伸向了放花生米的小碟子，“这些叛军真的全部抓起来了吗？我看未必，你看那些平日里在坊间妙语连珠的说书人，不就经常讲一些个‘劫法场’的故事嘛！”
“看来大众对于‘劫法场’这种剧情已经喜闻乐见了嘛！”
“你看你说的，我们老百姓不就喜欢看个热闹，你说如果只是一本正经的‘判官处死犯人，叛乱被绳之以法’，这剧情给你你看吗？”说着，右边的茶客重复先前的动作，机械化地将花生米丢到口中，细嚼慢咽起来。
“哦？”那人似乎冷笑了一声，甚至可以听到刀刃出鞘的声音，“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可得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呢！”
右边的茶客这才意识到情况哪里好像有点不对，他亲爱的仁兄声音可不是这样的，他赶忙转过头来，却正对上了一双冰冷而敏锐的眼睛！
“我们成功救人的胜算是……”眼睛的主人身着漆黑色长袍，说话的时候，他的口中吐出一道微弱的白雾，身姿干练而矫健地跃上窗台，张开双臂，垂直落下，手中匕首寒芒飞溅，如若水银流泻。
“……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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