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生梦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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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生梦死 第1章 骑士与公主 试读

雅尔特莉慵懒地躺在那张天鹅绒的皇室大床上，醒着，却轻闭双眼，她在等。

华贵的长廊上，四处镶嵌着装饰着名贵的画作和珠宝。远端的黑点一点点放大，在这充满纸醉金迷的世界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公主殿下，该参政了。”身披厚重铠甲的骑士单膝跪地，叩在寝宫门前，无论什么时候，都像一尊高贵的雕像，铁石心肠。

天有些阴暗，能看见太阳但始终无法在阳光沐浴的世界中行动。就像罐子里面的昆虫，隔着一层塑料纸祈望着虚无的光明。

雅尔特莉娇嗔似的责问道：“为何来迟？”

“回殿下，恕属下无能，无法回答问题。”语气中自带一种君王般的威严，到像是君主在回复刁民的责难一般。但雅尔特莉非但不生气反而有些小欣喜。

雅尔特莉每天唯一的乐趣就在于与自己的侍卫作斗，因为与那群只会宠着自己，顺着自己企图得到提拔的老头或者仆人相比，这个侍卫似乎软硬不吃，个性十足。没有半点要讨好的样子。

“此外，如果殿下还在磨磨蹭蹭的，那么早会就要开始了。”骑士说罢便起身立定在寝宫门前，一只手扶着那柄外观厚重的巨剑。

……

“那么，陪我去外面好么？”

“国王不会同意的。”

“但是不会有人知道的。”雅尔特莉第一次为自己的毫无存在感感到高兴，换作之前，她总是在吵总是在闹，大家都围着她转。

骑士没有说话，只是推开了门，隔着面甲盯着雅尔特莉湛蓝澄澈的双眼。

然后他转过身去，不管不顾地走了。留下忙着着衣的公主殿下。

……

翻过贝尔希亚侯爵的后窗，雅尔特莉回头看了一眼整个宫殿，自最疼自己的贝尔希亚侯爵死后，这里的一切好像都变了，变得压抑陌生起来。

回头过头去，却看到了有如雕像一般的侍卫一动不动地立在无人问津的花园中，那是贝尔希亚侯爵的花园，他生前最爱在自己种的花园里散步，顽劣的雅尔特莉也是在那段时日里与贝尔希亚侯爵熟悉起来。

想起来最开始雅尔特莉以为贝尔希亚侯爵和其他侯爵一样，整天忙着在自己的几个爵妃和后仆床上滚来滚去。

但当她第一次偶然进到这个花园时，看到贝尔希亚侯爵坐在紫罗兰里，喃喃自语时，就直觉地认为贝尔希亚侯爵一定有故事。

但当他看到冒冒失失的雅尔特莉时却问候“雅尔特莉公主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唉，不想参政就不参吧，反正也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

后来雅尔特莉才知道，因为贝尔希亚侯爵夫人最喜欢紫罗兰，但是却死在了政治的审判下，她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再看一次紫罗兰的花海，而贝尔希亚侯爵最大的遗憾就是在这场糟糕的政治婚姻中成为了那个后知后觉的赢家。

“可惜啊，直到她死去，我才发觉我爱上了她，在此之前，我们针锋相对，都像是在对这场政治的闹剧进行无聊的抗议，而在命运面前，我们幼稚弱小得就像妄想永生的蛀虫。雅尔特莉公主以后也会出嫁的，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找你贝尔希亚叔叔，我会想办法的。”贝尔希亚侯爵那张白胡子满脸的杨子好像就在眼前。

但是再也看不到了。

她还记得那个血腥虚假的画面，高高的行刑台上，衣着褴褛的贝尔希亚侯爵跪倒着，面向所有在下面冷眼旁观的人或贵族。代表“正确”的屠刀高挥起，阴暗盖过这供人笑骂的舞台，在这阴暗中'种下一颗贪欲罪恶之果，种在所有同样向往着更高处的看客的灵魂深处。

那是这世界最令人窒息的盛放，盛开在腐烂国度的彼岸花种下了毁灭的诅咒。

紫罗兰开放了，一如昨梦的盛夏那般，可是种花人不在了，徒劳无知的蜂蝶为这花海播撒着芬芳。

雅尔特莉用食指和拇指捻起一朵紫罗兰，看着它在指间一片一片地将花瓣凋零。

“花会盛开，但盛开便意味着凋零，这是在期望的种子种下时便书写好的结局。”从未说半句废话的侍卫破天荒地说了一大串话，就像突然有一天你照常抱着自家的狗子说狗啊狗你明白这世间的落寞么？正当这时你怀里的狗子却一字一句地说到是啊，可惜却等不到曾经失去的再回来的那一刹。你当然会惊呆了，甚至两眼一翻就杵住了有如雷击天灵盖。

可是和见惯牛羊马的人突然见到其他没见过的畜牲也不会很奇怪一样，在这如牢笼一般关住皇族一生的中长大的人对什么都不会害怕惊讶，只会好奇并尝试掌控。

雅尔特莉对这个侍卫更好奇了。好像这是个从另一个纬度穿越而来的异度来客。现在重新看来，这个侍卫让她愈发看不清了。

与此同时，皇城中。

习惯了刀尖舔血的剑士在此刻将仇恨释放，冷血无情的刀刃对上了手无存铁的平民，就像他们曾见过的那样，曾经被残忍杀害的那样。在这种无穷无尽的执念支撑下，所谓的装备精良守城骑士卫队就如同纸糊的龟壳，一攻即破。而其中糜烂的腐朽便毫无保留地推到了处刑台上，仇恨的焚烧炉中。

亚利特帝国沦陷，反军在一夜之间便攻至皇城，随即对城中所有人进行了无差别的屠杀。

数十年前的画面重现，就像人间炼狱，仇恨之火焚烧着这份永世传承的罪。

照平时，跑出来的雅尔特莉不消半刻便会被抓回，而今时过三分，却迟迟不见卫队身影，雅尔特莉却只当运气好。

那其实是这侍卫的手笔，现在他只要动杀念，这所谓的亚特利公主就得见上帝。可是他半点杀心都提不起来。

这是为什么呢？

夏杰罗姆不明白，他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拔剑，拔剑，抹杀，杀！可是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在阻挠，是宿命么？

这该死的宿命带来了什么啊，夺去自己的一切，父王，母后，老师，一切的一切。

在那个漆黑的长夜，赤红的月色里，爬出了这世间最绝望的饿鬼，灵魂饿了，提刀杀遍此间地狱，他也分不清这遍地的是谁和谁，他只知道一切都已不见。

就像，就像眼下的这即开始的，宿命。看着这个对一切都还一无所知的公主，夏杰罗姆好像中了魇。

陪她看最后一遍的美好吧，这是他作为一个执刀人唯一的权力。

雅尔特莉强烈地想知道名字，他的名字，还有，面甲下的面孔。

因为在那之后的人里她只记住了这个侍卫。

但是，宿命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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