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铃的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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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铃的暗影 第1章 阿尔铃的暗影 试读

旷野上孤零零飘浮着一扇门。

『孤零零』是指，这扇门之前和之后都没有任何东西。

大门是敞开的，黑色的雾气附着在冷硬的金属表面，就像从表面析出一样，在门前的地面上落下重重的影。

一看就是可疑的东西——门前站着的青年也是这样认为的。

青年名叫阿尔铃·索雷斯，维利迪卡大学的大一新生，恐怖片和哥特爱好者。至于为什么，还不是被这扇连续五年出现在他梦里的黑色大门害得！

从中学开始直到如今，五年时间里一睡着就是这个，不得不与这大门对坐直到天亮，睡不好一个完整觉。他觉得自己肯定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

他之所以没有从门前走开，到偌大的旷野上去闲逛，是因为从门间隐约看到的光芒。

那光芒里面有一座厅堂，有银色的水晶吊灯和金色的烛台。墙上挂着画，地上有波斯地毯，长桌上有丰盛的大餐。似乎有像人一样的光影在桌前走动、交谈、觥筹交错。似乎有翩翩的衣裙和剪裁得体的礼服，有用了松树林后调的香水味清冽地随风飘来。

这事说来神奇，阿尔铃总觉得光芒里有什么人、什么事情感召着他。只要穿越这一层阴影，就可以得见光明。可是直接穿越这厚重的、仿佛能把他吞没的阴影，然后贸然进入大门，只能说在阿尔铃看过的电影里，这么莽的都炮灰掉了。

他向右挪动脚步，想要走开。可是门前的影子和他一起挪动了。

不是他自己的影子，而是大门本身在旷野上投下的阴影。

他意识到一个事实，惊恐地往后退了两步。由大门产生的阴影向他蔓延，被他的动作拉长了。

他留意到他向前伸着的手。

暗影——浓浓的黑色雾气从他的毛孔中渗透出来！

他无法躲避阴影、进入光明，因为他即是那阴影，他走到哪里，阴影就跟到哪里，与他融为一体，没有什么分别了！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猛地转过头。

“索雷斯！我说，索雷斯！”

阿尔铃·索雷斯惊醒，跳了起来，结结实实撞在数学老师赫什格伦教授的下巴上。赫什格伦教授捂着下巴，嗷嗷惨叫，阿尔铃站在一旁，慌了，他希望教授不会因此把他挂掉。

“好啊你，上课睡觉也就算了，居然还袭击教授！”赫什格伦泪眼汪汪地说，“我的课有那么无聊吗，为什么每次你都很困？”

阿尔铃松了一口气。赫什格伦和往常一样，没有教授的样子。

“对不起，赫什格伦教授，我下次注意。”

“下次下次……”赫什格伦抱怨着，“早知道我就应该在评分标准里加上课堂表现。”

“不好意思。”阿尔铃看着教室里的学生渐渐鱼贯而出，想起自己也应该去上下一节课了，于是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哈欠，把电脑和笔记收进书包里，“下周见啦，赫什格伦教授，希望这次的作业不是很难。”

“很难哦。”赫什格伦打趣道，随即换上一副严肃表情，“你看起来很缺觉，你照照镜子，那黑眼圈可真吓人。课业压力大？”

阿尔铃笑了，摇摇头：“熬夜看恐怖片来着。”

走出赫什格伦的线性代数教室，阿尔铃不得不回想起刚才的梦。阿尔铃把自己的社交失败全赖在这个梦上。每天都梦到渗出暗影的黑色大门，他的个人风格自然被它严重影响。

他总是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有时候是皮夹克，有时是偏休闲的西装外套，内里的衬衫是暗红或暗棕色的，纯黑的直筒裤和黑色运动鞋。再加上他皮肤本来就苍白，看起来简直活脱脱一个吸血鬼，刚从古堡里爬出来。身心正常的同学们看到他总要退避三舍。

他走出教学楼，穿过草坪，横跨大半个校区去上历史课。早春的阳光把他的影子印在地上，他盯着自己的影子看了一会儿，产生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然后把目光从那里移开。

有学生在不远处玩飞盘。阿尔铃看了看他们。那才是真正的大学生，短袖短裤，肌肉发达，热情外向，青春洋溢。而不是他自己。把这个念头赶出脑海，阿尔铃迈出脚步。

然后就在一个东西上面绊了一跤。

他趴在草坪上，艰难地直起身，好在没有擦伤。他摔的这一跤引来那些玩飞盘的学生的哄笑。他转过身，想看看是什么东西绊了他。

一块石头。

那是一块愚蠢的、再普通不过的石头！阿尔铃因此觉得面上发烧。他昨天应该早睡的，而不是狼狈地坐在这里成为别人的笑柄。那块石头动了动，挪了挪，然后出乎意料地往一个方向窜去。

石头就像一只认主的蠢兔子，被一个学生拿在手上。这是一个黑色头发的青年，个子高，长发及肩，对阿尔铃露出意味不明的笑。阿尔铃结巴得说不出完整话：

“这石头，石头……”

“石头好好的在你脚下哦。”青年说着，往阿尔铃脚下的方向点点头。阿尔铃呆滞地低下头，果然，那块绊倒他的蠢石头仍然躺在他脚下。

“可是，我明明看见……”阿尔铃打住话头，“眼花了吗。”

“同学，你该补补觉，黑眼圈这么重，没问题吗？”黑发的青年微笑一下，转过身走了。

阿尔铃愣了一会儿，然后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大叫一声飞快地往教室的方向跑去。

下课后，本来应该去吃晚饭的阿尔铃径直回到宿舍补觉。那家伙说得对，他现在走路深一脚浅一脚，已经不适合逛街了。他一边惦记着储物柜里的方便面，一边一进屋就往床上扑去，连被子都忘记盖，和衣进入梦乡。

果不其然，那扇黑色的大门又出现了。阿尔铃保留着清醒的意识，冷笑一声摇了摇头，就地坐下等着自己醒来。

他看着大门的对面，想着这回会是什么东西呢。

他看清了门对面的东西，于是站了起来。

阿尔铃深呼吸一下，告诉自己要有勇气。

五年来第一次，他往大门前靠近，决定要到那对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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